泊虑desu

为何一切还未曾消失?

天空一片乌云笼罩,夏日闷热的天气本就另她心生烦躁,即将下雨前的潮湿更是将她负面的情绪推向了极点。


这是她的故乡,从小就生活成长的地方,至少在自己去别的地方上大学,又在外打工之前。


她看着自己黑色的皮鞋走在地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,偶尔才过松动的砖块还能听到他们的呻吟。


一步,两步,三步。


啪嗒,啪嗒,啪嗒。


等到她再次回过神来之时才发现自己来到了公园。现在里面空无一人,地上散落着孩子们的玩具。


小卡车,芭比娃娃,陀螺。


沙地里还埋着一只不知道属于谁的鞋子。估计是哪个孩子玩疯了就忘记了吧,回去肯定会被狠狠的训斥的。她脑袋里突然冒出这样一个想法,散落的思绪让她的脚都有点飘忽,心里好像有千万种感情在大吼,敲上对方的房门,又好像空荡荡的,就像这片公园。


她这一次回来是为了……的葬礼。似乎连那个称呼她都无法说出口,口中的话语像是鱼刺一样吞不下去但又吐不出来。那就不说了吧,毕竟这样才是她一贯的作风。


他以前和她并不亲近…还是亲近呢?不重要。一个个旧相片一般的人影窜了出来,像话剧一样在她眼前浮现。


那个人以前总是喜欢带她来这片公园,她那时候还是个熊孩子,总是喜欢上蹿下跳的,一定要用尘土将新衣服染色才肯罢休。不过那个人可不在意,大不了回家一起被母亲训斥,每次嘴上说着下次改正,但是第二天还是一模一样。


他总是试图说服她换一个游戏,可是她钟爱于捉迷藏,和这里的“原住民”狸花猫一起。每一次总是她和猫咪得到了胜利,欢呼着神气的向他炫耀。现在想起来,他们早就已经露出了猫咪尾巴,只不过那个人没有揭穿罢了。


一阵冷风混杂着霉味为这一话拉下了帷幕,她刻意避免了那个继续下去会让她刺痛的地方,继续浑浑噩噩的往前走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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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地的想法被喇叭声给抓了起来,她如梦初醒,发现自己走到了吵闹的菜市场。


这些菜市场的商铺还和以前一摸一样,特别是老奶奶经营的菜摊,位置都还一模一样,只不过都纷纷的拉下了帘子,收起了商品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暴风雨。


地上零散着一些菜叶,乌黑的脚印用污水在上面挥洒了一副令人无法欣赏的水彩画。空气中传来腥味,那恶心又反胃的气味让她大脑一片空白,话剧又一次上演了起来。


那个人总会拉着她一起来菜市场买菜,这里的肉铺每天都会上新的里脊肉,摊子上讨价还价的奶奶们,总是偷吃鱼铺老板的鱼的狸花猫,都好像是昨天才刚刚发生过的事情一般。还记得每一次她都一定要买五花肉,那个人推荐的里脊猪颈统统拒绝,那个人还会开玩笑般的生气。


有关过去的回忆总是让她感到满足又空虚,一个看完了话剧却又遗憾已经结束的观众。她很想说服自己离开,但作为一个观众她忍不住一次次又看回这场话剧,一次次不情愿的感受到这份疼痛。


细如丝线的雨从天空飘了下来,好像要给世界织一件潮湿的衣服一样。她并没有停止回忆,只是任由丝线把她朝远处拉去,寻找一个空闲的针脚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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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次,再把她拉回现实的不是别的东西,而是一个人。


一个匆匆忙忙的女生从家里跑了出来,撞上了她随后迅速跑走,脸上满是不安和焦虑。她认出来那个女生,她曾经是她的同班同学,上过同一所高中。


在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没有改变。那个女生是她见过最勇敢的女人,不,人。那个女生大胆的向家里人介绍了自己的爱人,在学校,她和她的爱人,她,手拉着手走在走廊里,毫不畏惧那些飞刀和鞭打。


在离开时前她就听说了,就算那个女生做出了这样的决定,她的家人还是坚持反对,濒临决裂。因此那时候的她在学校遭受了很大的打击,甚至成绩也越来越差。再后来…再后来就不知道了,高考结束所有人就分道扬镳了,更别提她和她并不熟悉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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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不知不觉中,丝线的雨早已织针,重重的打在她的身上。就算精神再怎么差,身体的本能还是迫使她跑了起来,找到了一个破小的巴士站,勉强站在棚子下躲雨。


看着空荡的街道,所有早已回家的路人好像也带走了唯一的那么一点人气。


“喵...”


一声细软的猫叫从她脚边传来。本身她是不想去管的,但是却认出了那熟悉的声音。她低头一看,果然是一只,那只,童年的狸花猫。


看着和以前几乎一样的猫咪,她脑海里的那根线,突然就断掉了。


她蹲了下来,抚摸着那只狸花猫,下起了第二场雨。豆大的泪滴不断的滴在地上,和头发上的雨水混合在一起,分不清哪个是哪个,只不过给人的感觉相差无几就是了。


“为什么……为什么啊!为何一切还未曾消失…你就擅自消失了啊!”


刚刚所见到的一切,去到的地方。从幼时的狸花猫,到菜市场老奶奶的菜摊,最后再到那个女生的担忧。明明…明明一切都还是和小时候一样,为什么只有你不一样了啊!


明明她也不想的,她是那么的爱那个人。但是此刻占据了她脑海的只有这一个想法,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隐藏在心底角落的埋怨。她想揪住那个人的领子问他为什么要一声不吭的离开,为什么没有遵守他们的约定,为什么…为什么…


没人知道她当初收到那个人死讯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反应。她直接挂断了电话,把它当作一个玩笑流放到了脑袋的边界。直到住在隔壁城市的亲戚来找她,她才面对了这个消息。就算是这样,她也不愿意去理解这一切,去相信一切都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个样子。


不仅仅是对那个人,她对母亲也有着懊恼和怨恨。明明母亲和那个人是那么的相爱,明明两个人相依陪伴了这么久,为什么母亲可以这么快的放下这一切啊!为什么她可以就那么接受那个人的死亡,就那么释怀,就那么…就那么…


她就那么蹲在地上痛哭着,直到海洋中出现了一片孤岛。她抬头一看,发现时菜摊的老奶奶正站在她面前,手在她头上轻轻地抚摸着。


“孩子,怎么啦?哭得这么厉害,暴风雨可是快来了,快点回家吧。”


“……”


“啊,你在和花花玩啊?我记得你以前就总是喜欢和猫玩。”


花花?我记得狸花猫的名字是糯糯啊…她有些疑惑地想到,或许是奶奶记不清了吧。


“可怜糯糯没能看到你回来啊…”


……什么?


“哦,我忘了,应该还没人和你说过吧。糯糯几年前就被车撞死了,死前才留下的那么几只小猫,花花简直就是跟糯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,也许是这样才对你那么亲近吧。”


糯糯...死了?


她有些茫然的看了看老奶奶,一时间转不过来,但好像又明白了什么。于是她勉强的笑了笑,转移了话题。


“是吗…都没人跟我说过呢…真是麻烦您了……明天我再去您那里买菜吧?我记得以前就您的菜摊买的菜最新鲜。”


“恐怕是没有哪一天咯…我这个老骨头早就卖不动菜了,已经搬到城里跟女儿去住咯。这次回来也只是探探亲,没想到刚好遇见你。”


她脑袋嗡的一下,一根缠绕已久的线突然找到了线头,顺着这根线解下去她扭头看了看四周。




脚下的小猫虽然花色差不多,但是和以前的糯糯相比鲜亮了一点。


远处的菜摊虽然还在,但是前面的地面不再是一尘不染,隐藏在布下偶尔浮现出的还是招租的牌子。


那个女生刚好走了回来,这一次脸上满是安心,带回来了另一个女孩,被父母笑着迎接进家里。




“一切还未曾消失…...吗?”


不是一切还未曾消失……的确,糯糯死了,菜摊不在了,女孩也不在为了父母的不同意而苦恼了。但这一切…不是消失啊,而是继续了下去。花花延续了糯糯,老奶奶开启了新的生活,那个女孩步入了人生的新阶段。只剩下了…她。


她回想起以前,骤然发现或许很多事情都不是她想象的那样。她的性格向来都是逃避,拒绝改变的。


从儿时的游戏,到每天的菜,最后到因为去别的城市留学而和父亲大吵一架,许久不回家乡。父亲一直希望她能够继续下去,而不是停留在原地,包括这次他的死,他也是希望自己往前走的吧…


她回到了家里,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任何的丝线,也没有混乱的思考,这一次的她是踩着明白和释怀回家的。


等到回到家,推开门,看到母亲从厨房走出来,她意外的发现母亲微微发红的眼眶。之前这些细节都被她漏走,或者说刻意忽略了。母亲也很想念父亲…只不过很清楚人生还要继续,还有她这个女儿,所以从不展现出来罢了。


到这一刻,那一团线终于彻底地解开了,她也顺着线坚定的迈向了远方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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从那以后,她改变了生活的方式。开始尝试新的事物,试图放下父亲死亡的悲痛。当然,她永远不会忘记父亲,只不过保留,和继续,并没有冲突就是了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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